幸福的背面

茹娟有一個令人羡慕的家庭:丈夫陸風在一所重點中學當校長,兒子晨晨剛剛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初一,就在陸風他們中學讀書,茹娟本人則在市教育局機關工作,一家三口生活平靜而又幸福。人們都說,哎喲喲茹娟,天堂什麼樣你們家就什麼樣吧?可是誰又能知道茹娟也有她的煩心事呢?

這件事還得從頭說起。那天,茹娟下班晚了些,當她開著車剛剛拐過一條僻靜的街道時,突然覺得不太對勁兒。停下車一看,原來是一隻車胎漏了氣,仔細一檢查,竟發現輪胎上紮著一根粗粗的大帽釘子。茹娟嘀咕了一句:“真倒楣!”車子是開不動了,她只好打開轉向燈為車子做好防護,同時掏出手機給熟識的那個修車行打電話,卻一直沒人接聽,看來是早就下班了。茹娟又給丈夫陸風打電話,可不知為什麼,陸風的電話始終在占線,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茹娟覺得,自從陸風當上這一校之長後,應酬多了,電話多了,拿回家的錢也多了,回家的次數卻少了,天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些啥。茹娟歎了口氣,準備自己跑到街口去找個修車行。可一轉身又發了愁:車子倒好辦,鎖好就是了。可車子後備箱裡的器材怎麼辦?過幾天,陸風他們學校有活動,這是剛剛從局裡為他借來的高級攝像器材,又大又笨重,幾個男同事費了半天勁兒才幫她抬到車裡。由於這些傢伙塊頭太大,半截露在車外,連後備箱的門都關不上。這條路又昏暗又偏僻,自己前腳去找人修車,沒準兒後腳就會有小偷把這些器材偷了去,好幾萬塊錢呢,茹娟不禁著急起來。

正急著,前面有人騎輛自行車急匆匆趕了過來。看那校服、那胸徽,茹娟知道是丈夫學校的學生。可真是夠巧的啊!她連忙沖那學生揮了揮手:“同學,等一等!”

那學生一片腿跳下車,問:“阿姨,您有事嗎?”茹娟一打量,這孩子精瘦精瘦的,一雙眼睛又黑又亮,透著一股誠實穩重的勁兒。茹娟很高興,說:“是這樣,我兒子跟你在一個學校,阿姨今天想求你幫個忙!”

學生一聽是同學的母親有事相求,衝口而出:“沒問題,阿姨,有什麼事您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得到!”話一說完,又有些猶豫:“只是……”

茹娟聽了,會意地笑了笑,說:“你只要給阿姨照看一下這車和車上的東西,阿姨回來後給你50元錢做為報酬,怎麼樣?”她知道,現在的孩子精明多了,都有些商業頭腦。不過這也難怪,泡網吧、同學之間的交往,花費也挺大的,沒個零用錢怎麼行?

不料那孩子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連連說:“不、不,阿姨,您誤會了,我給您幫忙不能要您的錢,只是您得早點兒回來,我還有點兒急事兒……”茹娟一聽,連忙打包票:“沒問題,阿姨馬上就回來,耽誤不了你的事。”

為了節約時間,那學生還把自行車借給了茹娟。茹娟都記不清有多少年沒騎過自行車了,騎在上面搖搖晃晃像是喝醉了酒。倒不全是她技術不佳,是這輛車子太破了,真應了那句話“除了鈴鐺不響其他地方全響”。憑直覺,這學生家裡條件一定不是太好。

茹娟到了街口四下一望,這兒還真沒有修車行,下意識地拐上了另一條街道,邊騎邊找。可平日裡那些修車行像是一下子施了隱身法,竟然一個也尋不著。茹娟越走越遠,心裡也越來越急,看看天色都黑得透透的了,才在一個拐角找到一家修車鋪子。茹娟一邊念叨阿彌陀佛一邊擔心:那孩子肯定等急了!

果不出所料,等她帶著人回來時,那學生正急得在原地打轉轉,眼淚差點兒淌下來。茹娟十分過意不去,連連說著謝謝。

修車行的人查看了車的情況,決定將車子拖走修理,茹娟也得跟了去。看茹娟要走,那學生抬頭看看漆黑的天色,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阿姨……”

茹娟一下子明白過來,她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笑著說:“嗨,看我這記性。”一邊伸手往衣兜裡摸,可是這一摸卻傻了眼:一分錢也沒帶!她這才想起,中午剛換過衣服,錢夾子落在家裡了。

茹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沖那學生攤攤手,無可奈何地說:“真對不起,阿姨今天沒帶錢,不過你放心,過兩天我一定把錢給你送到學校裡去,阿姨說話算話!告訴阿姨你叫什麼名字?”

那學生一下子失望了,眼淚稀裡嘩啦塗了一臉,猶豫一下,說:“算了,算了,不用了阿姨。”

這讓茹娟更加不忍,正在尷尬,修車行的夥計看出了苗頭,答應先借錢給茹娟。那學生拿著茹娟遞過來的50元錢,竟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我這次是沒有辦法,這錢算是我借您的,以後一定還!要不,您先把我的自行車帶走吧?”

茹娟當然不能要他那輛破舊的自行車,但對這學生的好感已經蕩然無存。雖然這是自己事先答應過的,但她還是不能理解這個孩子的所作所為,幫別人一點兒小忙就這樣死乞白賴地索要報酬,一點兒都不像是個中學生的樣子,倒像是那些討價還價、唯利是圖的市井商人!

茹娟直到第二天早上還在想著這件事。兒子晨晨坐上了她的車,茹娟得去丈夫的學校送那些攝像器材,順便送兒子上學。到了學校,晨晨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沖她一伸手:“媽,給我兩百塊錢!”茹娟一愣,問:“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晨晨一撇嘴:“爸爸沒跟你說過?學校舉行建校10周年慶典,每個學生家長都得參加,這兩百塊是‘賀禮’,今天必須交給老師。”

茹娟一驚,問:“每個學生都要交嗎?”晨晨把頭一擺,說:“那當然!你看,”說著用手一指遠處一個正在進校門的學生,說:“那是我們班的‘困難戶’,剛剛從鄉下轉學來的,聽說家裡湊了半天還差50元,昨天放學後去舊貨市場賣自行車了,也不知賣了沒有。不過我覺得夠嗆,聽說那舊貨市場天一黑就關門……”

茹娟順著晨晨手指的方向一望,正是昨晚那個學生。她再也聽不下去了,手指哆嗦著掏出手機給丈夫陸風打電話。她得問問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因為她知道這次校慶活動教育局是撥付了專門經費的。茹娟不知道學校為什麼要收這錢,收了這錢又要怎麼辦。不過她隱約覺得,在她家幸福生活的背後,有一種危機隱隱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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