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道殺敵

北宋慶歷年間,西北邊塞的和州城來了位道士,名叫柴無忌。此人精通醫術,在當地治好了許多疑難雜症,卻從不收病人錢財,而是委託他們到山裡採集黑石作為報酬。當人們問他這些石頭所為何用時,柴無忌卻總是笑而不答。

  很快,這件事就傳到了知州柳文才的耳朵裡。半年前,柳文才的獨子同人發生爭執,事後就變得瘋瘋癲癲,請了許多郎中,都未見效。他聽說城裡來了神醫,急忙派人去請。

  柴無忌為柳公子把過脈後,說:“令公子並無大礙,只需借我一間密室,摒退他人,老朽一定讓令公子藥到病除。”柳文才急忙依言而行。

  不料柴無忌剛把柳公子帶到密室,就現出猙獰之色,他拔出尖刀怒斥道:“你身為官宦子弟,不思濟貧扶危,卻到處欺壓百姓,老朽今天定要為民除害!”說著便舉刀向柳公子胸口刺去。柳公子嚇得魂飛魄散,大叫一聲,噴出一口濃痰,昏倒在地。

  柳文才在外聞聲心知不妙,急忙帶人破門而入,質問柴無忌為何下此毒手。柴無忌笑道:“等公子醒來時,柳大人就會明白了。”柳公子醒來後,竟奇跡般康復了。原來柴無忌查知,柳公子是由於怒火滯淤於肝肺,導致精神錯亂,這才故意使其受到驚嚇,排出毒痰,從而打通了血脈。

  柳文才轉怒為喜,要重賞神醫。柴無忌婉言謝絕,只是請求柳文才幫他運來更多的黑石。柳文才暗笑這個老道真是戀石成癖,於是派出差役去山裡採石,並照柴無忌的吩咐,在和州城內堆成了數座假山。

  此時,盤踞在六盤山一帶的黨項族首領元昊訓練了一支強大的鐵甲騎兵,公然同大宋皇帝分庭抗禮,並連續寇邊。朝廷忙派虎威將軍趙震帶領禁軍兩萬進駐和州城。

  就在這時,元昊率領的黨項鐵騎屢戰屢勝,助長了驕狂之風,決定繞過宋軍堡壘,孤軍深入奔襲和州城。

  邊防緊急公文傳到和州後,柳文才指揮地方軍隊守城,趙震則率禁軍出城迎擊。不出幾日,元昊的數萬鐵騎如狂風驟雨般席捲而來,與趙震統領的宋軍展開激戰。宋軍寡不敵眾,加上黨項騎兵均身披重甲,宋軍的兵器無法發揮效用,幾場大的陣仗下來,宋軍不僅未能挫敵銳氣,反而傷亡慘重。趙震在廝殺中也掛了彩,不得不帶領殘兵敗將退回和州城內。

  元昊乘勝追擊,限令宋軍全部繳械投降,否則就將整個城池夷平。趙震與柳文才毅然逐退來使,決定閉城死守待援。

  元昊暴怒,立即督軍架梯攻城,眼見和州城已是岌岌可危,而援軍遲遲不能趕到,柳文才刺破手指寫下訣別書,決心誓死報效國家。

  這日,忽有下人來稟告柳文才,說柴無忌找他有要事相商。柳文才心中疑惑,卻還是傳見。柴無忌一來便笑呵呵地說:“知州大人,您現在應該求助我去消滅黨項人了。”

  柳文才臉色一沉:“和州城已落到朝不保夕的地步,你卻還在這裡講什麼瘋話?”柴無忌並不介意,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卷東西慢慢展開。柳文才定睛一看,不禁驚呆了,匆忙整理好衣冠,跪拜於地:“下官委實不知大人身份,實在罪該萬死!”

  原來,柴無忌拿出的是宋太祖趙匡胤當年所賜的丹書鐵卷,上面清楚地寫道:凡是宋室官員,無論品級大小,見此書卷均如同參見皇帝一般。

  柴無忌俯身攙扶起柳文才,這才告訴他,自己年輕時是周世宗柴榮的乾兒子,曾同世宗麾下戰將趙匡胤關係甚為親密,兩人隨世宗一起轉戰南北,屢建奇功。世宗病逝前,囑託二人要盡心盡力輔佐幼主。不料趙匡胤背叛誓言,黃袍加身篡奪了周室江山。柴無忌義憤之下,集合忠於柴氏的軍隊準備奪回皇位。眼看一場內戰即將爆發,趙匡胤無奈之下派出特使,許諾說只要柴氏讓出皇位,宋朝將永世優待柴氏家族。柴無忌為了避免戰亂,使黎民百姓免遭塗炭,以大局為重,同意了趙匡胤提出的條件。柴無忌在接受丹書鐵卷後,深知趙匡胤為人猜忌心太重,為防不測便主動交出軍權。此後,他隱姓埋名,出家修道並苦學醫藥之術造福百姓,浪跡江湖數十載,這才來到了和州城。

  柳文才聽完大為震驚,忙陪他去求見統帥趙震。趙震聽後,也是震驚不已,急忙跪地請罪。柴無忌伸手將他扶起,說道:“大敵當前,我等自當全力抗敵。”接著他吩咐趙震和柳文才,立即派人給元昊下戰書,請求黨項軍退兵三十裡,兩日後在城外決戰。

  趙震和柳文才聽了不由得面面相覷,說城內可戰之兵不足萬人,如何是敵人的對手?柴無忌神秘地一笑:“我自有滅敵之計,只要兩位大人鼎力支持,和州城定能轉危為安!”

  趙震和柳文才雖然摸不透柴無忌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但還是認真地依言行事。元昊聽說宋軍要在城外與他一決雌雄,正中下懷,痛快地答應了宋軍的請求。

  柴無忌見元昊確實退兵三十裡,便抓緊時機組織軍民拆撤那幾處用黑石堆砌的假山,把它們一車車轉運到城外戰場空地上,並按照他所畫圖紙擺了個規模宏大的石頭陣。然後,柴無忌親自設壇祭天,口中念念有詞,請求天兵相助。

  到了約定決戰的日子,按照柴無忌預先叮囑,趙震率領宋軍赤膊靜候在城下,而且每名士兵身上都塗寫了符咒。元昊見狀大喜,督率全部人馬猛撲過來,想一口吞掉身無甲胄的宋軍。豈料當身披鎧甲的黨項騎兵沖入黑石陣時,奇怪的現象發生了!只見大批的士兵像中了邪一般,不由自主地紛紛從馬上滾落下來,倒在地上“嗷嗷”怪叫,但身子卻動彈不得。趙震見時機已到,大吼一聲,指揮宋軍殺沖過去,如砍瓜切菜一般,把失去抵抗力的黨項兵殺得屍橫遍野。元昊在少數沒有陷入黑石陣的騎兵的拼死保護下,僥倖逃脫。

  這次戰鬥,宋軍大獲全勝,元昊賴以起家的鐵甲騎兵遭到了毀滅性打擊,他以為和州城有天神佑護,再也不敢冒險奔襲。和州軍民歡慶勝利,柳文才和趙震準備為柴無忌建一座廟宇,讓當地百姓永久紀念他。但就在他們派人去找柴無忌時,卻發現已是人去樓空,房內只留下了一封書信:我雖助爾等禦敵成功,但切不可因為此事為我歌功頌德。那些立下奇功的黑石,應把它們重新運回城中堆成假山,以防敵人再次來襲,至於黑石殺敵的秘密,實屬天機不可洩露……

  趙震和柳文才讀完此信,帶領軍民跪在地上,含著熱淚朝柴無忌離開的方向拜了又拜。他們哪裡知道,柴無忌所說的秘密,是他經過考察發現,和州城外的山中富含黑色磁鐵礦,黨項騎兵身披厚厚鐵甲,遇到黑石後當然會被磁力吸引,墜下馬來無法動彈。柴無忌這才授意宋軍脫掉鎧甲赤膊迎戰,從而出奇制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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