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三計

 趙容自幼父母雙亡,靠著叔父一手把他養大。眼看著他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趙容還是身無分文。叔父再好,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財產給侄子。於是,趙容就一天到晚無所事事地在街頭遊蕩。因為他人緣好,加上相貌堂堂,朋友們還是願意給他接濟點,請他吃頓飯什麼的。

  這天傍晚,趙容跟著幾個朋友喝了頓酒,迷迷糊糊地往家裡走,迎面來了一個奴僕裝束的老人,一把拉住趙容道:“這不是趙相公嗎?我家主人很久沒有見到你了,正想找你聊聊呢。今兒個可真巧了,讓我在大街上遇到你。走,跟我走。”

  趙容稀裡糊塗地跟著老僕人走。走到不遠處,老僕人又說道:“你還沒猜出我家主人是誰吧?今天我用布蒙上你的眼睛,待會兒你聽到她說話,要是猜中了她的身份,老奴願意賠你十兩銀子。”

  趙容正愁著沒錢花,一聽這話,哪有不答應的道理。於是,他讓老僕人蒙上了眼睛。老僕人領著他慢慢地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老僕人說了聲“到了”,只聽門環響處,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傳來幾聲清脆如鈴般的笑語:“趙公子來了,趙公子來了,快去稟報主人。”

  趙容儘管眼睛看不見,可他分明嗅著了陣陣香氣撲鼻而來。敢情那笑的,應該是丫環。他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朋友呢?酒勁漸漸過去的趙容有些發蒙了。

  等到趙容被摘下蒙眼黑布,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裝飾雅致的房間之中,屋裡正燃著龍涎香,彩色紗幔,紅木傢俱,一個美麗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向著趙容抿嘴而笑。“趙公子,發什麼愣啊,這就是我家主人。”那個老僕人介紹道。

  趙容徹底地傻了眼,他哪裡認識這個女人啊。好在接下來就是擺酒設宴,龍蝦鮑魚,冬菇銀杏,奇珍異饈,濃烈美酒,都是趙容從來沒有見過的。趙容也不客氣,大快朵頤。他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等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張雕龍繡鳳的床上,他的身邊,那美人烏髮披散,雙目含情脈脈地看著他,輕聲說道:“趙郎,你醒了?”

  趙容吃了一驚,忙不迭地要起身穿衣。那女人微微笑了笑,說道:“趙郎不必如此,我與你本有前世姻緣,今日得見,正要一改你落魄情境。”

  趙容愣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那女人說道:“我有一些銀兩,趙郎可以拿去做些買賣。另有錦囊兩個,他日如果有什麼困惑,可以按大小拆開錦囊。急切之時,拆大的;困窘之時,拆小的。”

  趙容一一應了,女人拍了拍手,那個老僕人托了一隻盤子走了進來。盤子上放著紋銀三百兩,繡花錦囊兩個,果然是一大一小。“夜深了,你也該走了。”女人說道,眼裡似乎有了淚光。

  趙容也不敢多加逗留,他知道如果留在這裡,等天一亮,就會在城裡傳出流言飛語。於是,趙容跟著老僕人走了出去。

  夜色正濃,外面漆黑一團。趙容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老僕人走著,他試圖做個印記,以便自己下次再找來,可是老僕人根本不給他任何逗留的時間。走著走著,他已來到大街上,剛剛去過的地方早已隱沒在黑暗之中,趙容唯一能記得的,就是那個地方應該位處偏西方向。

  趙容回到家裡,以為自己剛才是做了一個長夢,可是擺在他眼前的,銀子還在,錦囊還在,這些說明他不是做夢,相反,卻是無比的真實。難道自己是遇見神仙了?趙容怔怔地想著,最後昏昏地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日近中午。趙容下意識地去尋找昨晚去過的地方,可是無論他怎麼找,也找不到那個地方了。

  趙容只好決定先做買賣,他對什麼都不太懂,想到自己的祖上曾經開過綢緞鋪,於是趙容用這三百兩銀子,開了一間布店。

  趙容對做生意一竅不通,布匹販回來後,壓根兒不知道怎麼去賣,一件衣服大小長短,用布幾何,他更是一無所知,可以想像,他的布店生意會有多糟糕。

  不到半年,趙容再次陷入了困頓之中,他又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唯一比以前多了的,是滿屋子的布匹。

  萬般無奈之下,趙容拆開那個小錦囊。只見上面寫道:若是生意困頓,可以去買些草料,不論好歹,越多越好。

  草料?草料遍地皆是,老百姓都用來喂牛,買這個做什麼用呢?趙容想了想,決定還是按錦囊上說的去做。在他的心裡,那個女人就是神仙,聽神仙的話,絕對是不會錯的。趙容此時身無分文,他所能做的,就是把家裡的布匹拿出去,到鄉下和百姓換草料。一時間,老百姓爭先恐後地挑著草料來和趙容換布匹。熱心的百姓甚至還幫趙容把草料碼成了垛,一垛一垛地堆在那裡,成了城裡獨特的風景。

  趙容的所作所為,讓他的叔父非常惱火,叔父不止一次地狠狠訓斥趙容,可是趙容呢,全當沒聽到。

  布匹換草料的事情剛結束,突然北方鬧起了戰事,戰火很快燒到了趙容這座城裡。一時間,朝廷派了大批人馬來到城裡負責防務。軍隊一來,就需要糧草。糧草緊張自然不用說,就連軍隊的馬匹,也需要草料。這時,趙容置辦的草料引起了官兵的注意,縣令親自帶人來到趙容家裡,向他收購這些草料。

  趙容把草料全部賣給了官兵,一下子賺了千餘兩銀子。全城都轟動了,大夥兒都覺得趙容雖然沒讀過幾天書,可是聰明勁兒比誰都強。

  趙容自然也得意,可他還沒有得意多久,一隊官兵突然闖入他的家,要把他押走,說他通敵。能花大把銀子置辦這麼多草料的人,如果不是通敵,又該怎麼解釋?

  趙容嚇得面色蒼白,他拿出銀子來,上下打點,這才獲得了保釋的機會。回到家裡,驚魂未定的趙容猛然想起還有一個錦囊,於是他又拆開錦囊一看只見上面寫道:如果有難,可憑此物進京城找吏部。原來錦囊裡還放著一份身份文書。趙容把文書拿出來一看,上面改了他的名字,他不再叫趙容,而叫劉容,文中還附注了他的身世。

  趙容覺得還是去京城試一試,留在這裡,肯定是凶多吉少。既然軍隊懷疑他通敵,還會有他的好果子吃嗎?於是,趙容帶上了文書,揣好剩餘的銀兩,直奔京城而去。

  有錢能使鬼推磨,趙容歷經商海反復,漸漸地也懂得了為人處世的道理,他找到了吏部,還把那份偽造的身份文書交了上去。

  當天晚上,趙容就獲得了消息,吏部派人來到旅店找他,還帶來了聖旨,聖旨敕封他為五品官,負責回原籍監軍,就是負責看守自己原來那座城裡的軍隊。

  趙容很快走馬上任,他這一次回去,就不再是以前那個小癟三趙容了,而是五品監軍劉容。帶兵的都指揮使見他回來,再三向趙容賠不是。

  趙容也沒有追究那些往事,他想得最多的,就是那個睡在紗幔之中的美婦人,她究竟是人還是仙,怎麼會預知他的未來呢?現在趙容有了監軍的身份,可以正大光明地調來本城的地圖查看,他甚至還帶了一隊親兵,趕赴城中各地巡查。

  趙容做這些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原來的那處屋舍。如果是人間,就有跡象;如果是仙境,那仙子肯定已經乘鶴遠去了。

  這一找,趙容還真找到了。原來在這座城裡,有皇帝的一處行宮,距離城中不到五裡。趙容找到了那裡,見到了守門人,突然驚呆了。原來守門的正是他曾在街上遇到的老僕人。那老僕人像是不認識他一樣,冷冷地伸手阻擋了趙容的去路:“此地乃皇上和娘娘的行宮,外人除非有聖旨,否則一律不得入內。”

  趙容沒法進門,只得悻悻地回去了。他越想越覺得這事奇怪,那婦人如果是神仙,怎麼會在皇帝的行宮裡呢?如果是娘娘,那她又怎麼會預測這麼多的事呢?

  這一天,趙容和縣令、守城的都指揮使喝酒聊天,意外得知朝中有個劉貴妃曾經來到這裡小住過幾天。

  “那個劉貴妃呀,說起來也真是命薄,皇后才薨逝沒多少日子,按說她就要坐上皇后的位置了,可是突然得癆病死了。”縣令歎道。

  “那也不見得,這回造反的就是劉貴妃的一個親戚。她要是沒死,皇上還不知道怎麼懲辦她呢。”都指揮使說道。

  趙容忽然明白了,他手足冰涼地想到:哪裡是劉貴妃有什麼預見呢,分明就是她策劃了這次兵變。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他自己也是劉貴妃計畫中的一環,兵變成功,他進京,正好落到劉貴妃手中,成了她的玩物。如果失敗,他趙容進京,劉貴妃完全可以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上,說他通敵,她劉貴妃就可以全身而退。

  幸虧她死了,皇帝憐恤她,賞給了趙容一個官做。這個官,可真是“美人三計”之外的產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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