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擰尋車

　慧新社區住著一位老頭叫甯長順,因為脾氣特別擰,所以大家都叫他老擰。老擰新買了一輛電動自行車,那高興勁兒就別提了,整天騎著按得喇叭滴滴響,像凱旋而歸的將軍似的。這樣顯擺沒幾天,車子就被盜賊夜間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偷走了,老擰去派出所報了案,警察詢問了一些情況後,就讓他回家等。老擰心裡急,兩天去了四次城關分局,問得接待的警察都煩了,找不到電動自行車,他很失望。

　　不能就這樣便宜了盜賊,老擰決定自己調查,他發現盜賊手法嫺熟,看樣子是個慣偷,說不定過幾天還會偷他們社區的車。他把自己的想法講給警察聽,並提議晚上派人加班巡邏。警察一聽覺得他好像著魔了,沒人把他的話當回事,見到他還都躲著他,背地裡嘲笑他是個神經病。

　　警察指望不上了,老擰就自己巡邏,他把鬧鐘定到淩晨兩點,鈴聲一響,他就一骨碌爬起來,大街小巷轉一圈,看能不能遇到偷車賊。家人一致反對他這樣做,說老擰糊塗了,小偷作案,也沒個時間,怎麼就那麼巧撞上小偷?況且他在明處,小偷在暗處,豈能讓他撞見?就是真遇上了人,如何知道他是不是小偷?即使是小偷,一個五十多歲的人了,如何抓住他?一家人苦口婆心地勸他,老擰就是不聽,真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

　　老擰一旦發起脾氣來,十頭老牛也拉不回來,一連轉悠了七八天,他連一個可疑的人影也沒遇到。天氣越來越冷了,老擰的腿疼病又犯了,但他一點也不洩氣,有鄰居知道了這事,就同他開玩笑:“老擰,皇天不負有心人,你只要能堅持住,你的電動自行車一定能找到!”

　　好像是第十天晚上,老擰淩晨三點鐘左右,在豐盛路社區的小巷裡,借著昏暗的路燈,遠遠看見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推著一輛電動自行車,慌慌張張地向旁邊的一個小巷裡躲。老擰不敢肯定是盜賊,便從大道上去堵截,看個究竟。他加快腳步,急急忙忙一溜小跑往前趕,冷不防被人按住胳膊,他嚇了一跳,想掙扎,卻越動越緊,待他定睛一看,原來是兩名警察,老擰只顧趕路,不知什麼時候馬路旁邊停了一輛守株待兔的警車。警察威嚴地訓斥:“哪兒跑?幹什麼的?”“幹什麼的?抓賊的!”一看是警察老擰就來氣了,聲音洪亮起來。“深更半夜的不睡覺,大街上亂跑,還說自己是來抓賊的!叫什麼名字,在哪兒住?”警察滿是嘲諷,一副例行公事審問賊人的模樣。老擰見警察沒有放自己的樣子,吵架似的申辯:“我看見了賊,你們趕快去抓!”“點子卻不少,不要轉移話題,回答問題!”警察聲調嚴厲了許多。老擰感覺自己的手臂疼痛起來,只好如實回答問題。等警察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後,再去捉賊,賊人已經沒了影蹤。

　　挨累受凍了十幾天,賊人沒捉到,還被警察當賊拿了,他不在乎鄰居們看小丑似的笑,可追查電動自行車的線索中斷了,經過這一折騰,若想再遇到賊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老擰不死心,工作之余就到車多人稠的地方轉轉,說不定湊巧就能遇到自己的電動自行車。

　　一天,老擰和往常一樣在小城最繁華的街道閒逛,眼睛卻不停地搜索來往的電動自行車輛。當他走到銀行門口時,眼睛不由得一亮,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電動自行車正停在不遠的空地上,老擰心裡不由得激動起來,快步走過去想看個清楚。還沒等他靠近,一個一臉橫肉的大個子青年過來騎車,老擰搭眼就看出這傢伙不像個好人,更加懷疑電動自行車是自己丟失的那一輛。不能讓他走了,一定要看個究竟,他心裡盤算著,匆匆繞到車子前面,擋住了電動自行車的去路。大個子青年見老擰擋住去路,不由得一愣,隨即按了一下喇叭,滿臉佈滿厭惡的表情。老擰察覺出了大個子青年的心虛,越發認定電動自行車是自己的,他不慌不忙地從口袋裡掏出煙,面帶笑容地問:“大兄弟,有火嗎?抽支煙。”大個子青年不情願地掏出一個高檔打火機遞給老擰,冷冷地說:“打火機不要了,讓我過去。”老擰一聽不是本地口音,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他好像沒聽見大個子青年說的話,身子一動不動,悠然地點燃了一支香煙,眼睛不停地在電動自行車上掃來掃去。大個子不耐煩了,車頭一轉,想從老擰身邊繞過去。老擰把打火機遞過去,不緊不慢地問:“大兄弟,你幹什麼工作,住哪兒?”大個子青年齜牙瞪眼,罵了一句:“神經病!”電動自行車原地轉了一圈,想向回走。老擰哪裡肯依,一把抓住車尾,大聲叫到:“別走,你說你是幹什麼的?偷了我的車,還想跑!”大個子青年急了,下車就給老擰一巴掌,嘴裡罵著:“滾!誰偷了你的電動自行車!神經病!”老擰臉上頓時凸顯五個手指印,嘴角鮮血直流,但他死死地抓住電動自行車,倔強地質問:“你是幹什麼的?在哪兒住?你說沒偷我的車,你敢跟我一起去公安局說清楚嗎?”鬧市出現了爭端,看熱鬧的人一下子把這兒圍得水泄不通。大個子青年一聽說去警察局,突然有些膽怯,轉身想溜,老擰丟掉車子,抓住大個子青年的衣服,不讓他後退。大個子青年想甩開老擰,不想從身上掉下來一遝證書,他惱羞成怒,回過身來想再打老擰,圍觀的人中有老擰的鄰居,怎能讓他得逞。僵持沒有幾分鐘,警察趕來,把兩個人連同電動自行車都帶到了公安局。

　　事情很快有了分曉,電動自行車不是老擰的,大個子青年也不是偷車賊,但他卻是公安機關一直沒抓到的辦假證的流竄犯。老擰挨了一巴掌,立了一個功,一時成了小城的話題。

　　幾天後,老擰的傷好了,找電動自行車的念頭又開始了,到哪裡去找呢?天無絕人之路,老擰不知在哪兒又聽說小偷偷盜的車子都到跨省的鄰縣舊貨交易市場去賣,那兒也許能找到自己的電動自行車,老擰決定去看看,碰碰運氣。

　　一到休息天,老擰就坐車去轉悠。舊貨市場很大,有一個地方專門賣二手自行車、電動自行車,什麼樣的都有,有的可新了,價錢卻便宜得驚人,老擰懷疑有一部分來路不正,可人生地不熟的,他也沒個說處。三五次下來,老擰也沒發現自己的電動自行車,老擰沒有失望,他心中憋著一股勁,就是一定要找到自己的電動自行車。

　　只要心裡裝滿希望,什麼樣的巧事都會發生。這一次老擰正準備回去,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騎來一輛嶄新的電動自行車,說要出售,一時就圍上來幾個要買車的人,男子開口價要得很高,大家都紛紛搖頭,後來就不停地降價想儘快出手。老擰仔細打量這輛車,突然在車身的右下角不顯眼的地方發現一個自己熟悉的疤痕,那是剛買來沒兩天,被三歲的孫子用煤球夾蹭了一下,為此老擰還發了一次火,心疼了一整天。老擰的心怦怦直跳,他不動聲色地查看了電動機的編號,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電動自行車,他穩了穩發抖的腿,說:“兄弟,我想買這輛車,再便宜點。”那個男人又給他少了一百元,說再少就不賣了。老擰說:“兄弟,我的錢不夠,這兒有農業銀行嗎?”男人給他指了一條路。

　　到了外邊,老擰找了個僻靜處,打110報了警。一會警車呼嘯而來,等老擰帶著警察沖進賣車的小院時,車子放在那兒,人卻不知去向了。老擰直奔車旁,警察詢問是誰的車,沒有人搭話,老擰騎著電動自行車進了警察局。

　　老擰做了筆錄,出示了購車發票,領到了丟失三個月的電動自行車,那高興勁兒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末了,他把自己見到賣車人的模樣提供給了警察局辦案人員。

　　後來,聽說警察根據老擰提供的線索,抓住了賣車人,並順藤摸瓜,捕獲了一大幫橫跨兩省的盜竊團夥。也不知道盜竊老擰電動自行車的人抓到沒有,反正從那以後,他們社區再沒丟過電動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