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壽麵

 自古道:清官難斷家務事。為什麼難斷?一是家庭內部矛盾錯綜複雜,爭執雙方各執一詞;二是家長里短,沒有什麼對和錯。故事中的這位芝麻官,明察秋毫斷是非,用一碗壽麵就化解了婆媳矛盾,一時傳為美談。

  話說清朝咸豐年間,貢生唐寬任河陽縣令,由於勤於政務,廉潔奉公,不幾年,就把河陽縣治理得井井有條,民興業旺。

  這天,快到正午了,唐寬正伏在公案上批閱著公文,忽聽衙門口有人大聲喊冤,唐寬趕緊升堂。不一會兒,衙役將鳴冤之人帶上堂來,卻見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婆婆。身為一方父母官,唐寬十分體恤民情,他見老婆婆大晌午的不在家生火做飯,卻跑到縣衙告狀,想必是有什麼冤情。想到這兒,他忙問:“老人家,你有什麼冤情只管講來,本縣替你做主就是!”

  老婆婆跪在地上,說道:“老爺啊,老婦人別的不告,只告我那不孝的兒媳馮氏!”

  唐寬讓老婆婆起來慢慢說。

  老婆婆一五一十地說起了事情的原委。“三年前我給兒子胡岩娶了媳婦馮氏,婚後兒子多半時間在外做買賣,這馮氏一不洗衣二不做飯,不孝敬公婆不說,在家裡稍有不滿非打即罵。為了顧全這個家,我只好忍氣吞聲。”說到這兒,老婆婆難過得掉下淚來,“今天是我六十大壽,馮氏一反常態,表現得甭提多好了,一大早就上街打酒買菜,回到家又殺雞宰魚,廚房裡飄出陣陣飯菜的香氣。我坐在裡屋一個勁兒地樂,心想,這馮氏終於知道孝順了。可誰想,等到吃飯的時候,馮氏只給我端來一碗青菜豆腐湯,說什麼‘魚生火肉生痰,青菜豆腐保平安’。”

  唐寬聽老婆婆說完,很是氣憤,天下哪有這樣做兒媳的?他讓人速傳馮氏來見。不一會兒,馮氏就來到了堂前。這馮氏二十出頭的年紀,見婆婆站在堂前,似乎明白了什麼。唐寬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馮氏,身為兒媳,卻不盡孝道,你可知罪?”話音剛落,就見馮氏眼圈一紅,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落下來,抽泣半天才說道:“老爺呀,民婦雖然粗陋,對二老盡孝又豈能不知?我哪敢不殷勤侍奉?就說今天,雖然做了不少好吃的,可奴家也只喝了幾口青菜豆腐湯啊!”

  唐寬一愣,媳婦與婆婆說的完全相反。再看那馮氏,一副柔弱的樣子,也不像是惡毒的婦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堂上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難辨真假。

  就在這時,馮氏的丈夫胡岩從外面做買賣回來,聽說母親把妻子告到了衙門,急忙趕到堂前。胡岩看看母親,又看看馮氏,不住地唉聲歎氣。

  唐寬沉吟片刻,問胡岩:“你母親狀告你妻子不孝,大壽之日讓婆婆吃粗茶淡飯,而自己卻大魚大肉;你妻子卻說自己只吃了青菜豆腐湯。你說本縣該怎麼處置啊?”

  胡岩面帶愁容地說:“老爺啊,這一邊是我生身母親,一邊是結髮妻子,我能說什麼呢?全憑老爺做主,小人依從便是。”

  “好吧,”唐寬爽朗地說,“既然今天是老壽星的生日,本縣就準備一份壽麵,算是給老人家祝壽了!”說完吩咐人趕緊到後廚下麵。眾人不解其意,案子還沒斷完,老爺怎麼有心思給老太太祝壽呢?

  老婆婆聽說縣太爺要給自己做壽麵祝壽,歡喜得不得了。工夫不大,只見從後面端上來兩大碗壽麵。唐寬吩咐,老婆婆和馮氏每人一碗。

  不一會兒,馮氏的那碗壽麵就吃完了,婆婆只喝了幾口湯。唐寬道:“老人家,怎麼不吃啊?是本縣做的壽麵不好吃嗎?”

  婆婆滿臉堆笑地說:“好吃,好吃!大老爺能給老婦壽麵吃,那是我天大的榮耀啊!只是剛剛吃過午飯,老身吃不下了!”

  “好吧!”唐寬一提嗓門,“馮氏、婆婆,二人聽判:馮氏伺候婆婆,殷勤周到,雖在婆婆壽辰之日有美味佳餚,仍然只吃青菜豆腐,孝心可嘉,堪為婦道人家的表率;胡老太太操勞一生,安享晚年也就是了,以後不可刁難兒媳,再生事端!”原來唐寬借祝壽為名,檢驗她二人說話孰真孰假。那婆婆剛吃了一肚子雞鴨魚肉,此刻哪裡還吃得下滿滿一大碗壽麵?而馮氏勞累了大半天,只喝了幾口菜湯,此時正饑腸轆轆,自然是風捲殘雲般就把一碗壽麵吃完了。

  按說案子已經結了,馮氏輕扯一下丈夫的衣襟,意思是該走了。誰知婆婆幾步搶過來,攔住兒子胡岩,近乎懇求地說:“兒啊,我是冤枉了你媳婦。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今天當著縣太爺的面,你還是聽媽一句話,把她給休了吧!”

  唐寬聞言,怒道:“本案已經斷明,本縣看在你年邁的分上,不責罰你也就是了,卻為何還要慫恿兒子休妻?豈有你這樣做母親的!”

  馮氏是個孝順的人,想起往日兒媳的好處,老婆婆眼淚竟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原來,她沒事找馮氏的茬兒,是因為馮氏一直沒有生育,想以此逼走兒媳,她這樣做心裡也挺不是滋味的。

  原來問題的癥結在這兒呐!唐寬問胡岩:“聽說你婚後常年在外做生意,你夫妻二人廝守在一起的時間共有多少天?”

  胡岩想了想,說:“加在一起也不到三個月。”

  唐寬聽罷哈哈一笑,對老婆婆道:“二人在一起的時間連三個月都不到,沒有生育又何足為奇呢?依本縣看,他二人情誼甚濃,萬萬拆散不得!”說罷,唐寬手撚短須,略一沉吟,然後輕輕一拍驚堂木,“胡岩聽著:本縣命你從今日起,在家侍奉老母、服侍妻子,住上兩個月不得外出。你可願意?”

  “小人遵命。”

  再看那馮氏,臉上早已羞出一朵紅雲。她一手牽著丈夫,一手挽著婆婆,一家人親親熱熱地出了大堂。

  等他們走出衙門口,衙役們再也忍不住,和他們的知縣老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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