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工奇遇

馮俊是唐朝廣陵郡(今江蘇揚州)人,以“傭工”為生,即出賣苦力。馮俊力氣大,人又忠厚老實,容易被人雇用,找到活幹。

一天,馮俊遇見一個道士。這個道士在城裡買了許多藥材裝進一個大口袋裡,有一百多斤重。打算雇一個人揹運,工錢比往常高出一倍。馮俊當即承攬了下來。那道士與馮俊約定,把這袋藥材背到長江北岸的一個地方去,酬金一千文,到達目的地以後再付錢。

出遠門,掙錢多,但也有風險,為了生活傭工是不能顧忌太多的。馮俊回家向妻子打了聲招呼,就背起那袋百多斤重的藥材跟隨道士上路了。

道士對馮俊說:“我們到要去的地方不走陸路,我打算繞道走水路。這樣路程會遠一些,可是,如果有船乘坐,卻可以不背藥材,也不減少你的酬金。”馮俊說:“行!”眨眼間到了江邊,正好有個船家劃來一隻小船,道士讓馮俊背著藥材和他一塊兒上了小船。船逆水行了幾裡以後,道士抱怨說:“現在江面上沒有風,又是逆水行船,太慢了。我來施點小法術吧。”於是揮手讓馮俊和船家進入船艙,而他獨自一人在舢板上張帆劃起船來。霎時間天地混沌一片,馮俊和船家在船艙裡聽見風浪聲很急,覺得船好像在空中飛似的。二人都嚇得趴在船艙裡一動也不敢動。

大約吃幾頓飯的時間後,船停了。出來一看,是個江湖水汽鬱結、蒼山翠嶺雲海彌漫的地方。船家看了許久,方才省悟這是廬山腳下的鄱陽湖星子灣。

上了岸,道士給船家付船錢時,船家戰戰兢兢不敢接受。道士說:“我乘了你的船就應該付錢,不必推辭。”於是船家就收下錢把船劃走了。

道士帶領馮俊背著藥材,在亂石間行走了五六裡路,到山根一塊幾丈見方的岩石前,道士撿起一塊小石頭在岩石上敲了十多下,岩石即一分為二,有個小道童從石隙間出來高興地迎接說:“尊師回來了!”

道士領著馮俊進入石洞,起初,洞壁很陡峭,往下走了十來丈,即逐漸寬闊平坦,石洞也明亮起來。有一群道士在類似大廳的地方,一邊吧嗒吧嗒下棋,一邊嗡聲很大地談笑。看見歸來的道士,眾道士們招呼說:“道兄,你怎的回來得這麼晚?”接著,那些下棋的道士叫馮俊放下裝藥材的袋子,趕緊走!

馮俊經常會受到這樣的冷遇,他也不在乎,放下藥材想轉身離開。那個被稱作“道兄”的,也就是帶領馮俊來的道士阻止說:“不要理睬他們這些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你背負藥材一路辛苦肚子也餓了,先吃飯吧!”說著就在瓷盆裡給馮俊盛了一碗胡麻飯吃,又給舀了一碗漿喝,漿甘甜潤滑如乳汁,不知是什麼東西。馮俊吃過以後,那個道士把馮俊送出洞口說:“有勞你背藥材走這麼遠的路,我付給你一點路費吧。”於是給了馮俊一千文銅錢,讓他系在腰間,囑咐道:“到家後再解下來看吧,會有意外驚喜的。”又問馮俊家還有幾口人,馮俊說只有妻子一人。道士給了一百粒丹藥說:“每天吃一粒,可以一百天不吃飯。”告辭時,馮俊問:“我從未到這裡來過。回家的路該怎麼走?”道士笑了笑說:“我會為你想辦法的。”隨之領馮俊走到江邊亂石間,見一塊像臥虎形狀的大石頭,就讓馮俊騎上去,用汗巾蒙住石虎的頭,再讓馮俊伸手抓住汗巾兩端就如拽馬韁繩似的。告誡馮俊要閉上眼睛,只有等腳著地才可睜開。然後,道士用樹枝在石虎屁股抽打了一下,那石虎就馱著馮俊升上天空飛了起來。

大約飛了一頓飯的工夫,馮俊覺得腳著了地,睜開眼睛一看,已到了廣陵城門口,正是城裡家家戶戶剛點燈的時刻。馮俊到了家,妻子對他這麼快就回來了感到很驚訝。馮俊解下腰間的錢串,發現都是金子做的!他輕鬆愉快地向妻子說了此行的奇遇。小別勝新婚,再加上有了金錢,夫妻倆興高采烈不由得多親熱了好幾回。馮俊仍意猶未盡,又到月光清朗、樹影濃重的院子裡,舉起舂米用的石臼活動得汗流浹背,覺得確實累了才甘休。

從此以後,馮俊不再做傭工了,他置買了田產,成為廣陵的富民。左鄰右舍都很嫉妒,懷疑馮俊驟然有錢是非偷即搶。後來附近發生了強盜作案,鄰里們誣陷馮俊是同夥,於是就把馮俊捆綁起來送到官府。當時任淮西節度使的杜亞,是個什麼事都不管,只知搜刮民財的貪官。審問中得知馮俊有仙丹,就把馮俊放回家去取。哪知仙丹到了杜亞手裡,像露水珠似的一下子就化得無影無蹤。杜亞一生氣又把馮俊關押起來。後來聽說馮俊所乘的石虎還在城外,就讓馮俊帶他去找。杜亞騎上石虎,準備親自去向道士討仙丹和金錢。可是無論怎樣抽打石虎也不動彈。杜亞大怒,勒令馮俊交出所有金錢,並把馮俊的田產全部充公,見再無油水可榨,才把馮俊放了。

馮俊一貧如洗,只好繼續去做傭工。左鄰右舍終於心平氣順,有的婦女甚至看見馮俊的妻子在河邊替人漂洗一筐筐衣物時,也會說幾句表示同情和可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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