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鎮傳奇

陸峰捋捋滿頭的白髮,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走下主席臺。他剛出鴛鴦一礦的大禮堂,賀礦長等人就追了上來。賀礦長笑著對陸峰說:“陸老,您今天的報告雖然詼諧風趣、談笑風生,可我對這場報告並不太滿意!您怎麼不把‘鴛鴦’二字的來歷講給在座的年輕人聽聽?”陸峰聽聞後淡淡地一笑,說:“‘鴛鴦’二字,從命名到使用,都是由有色258隊集體研究決定的。如果非要扯上我的話,豈不是有點強人所難了。再說了,我講這些,還不知道老伴她同意不同意呢!”賀礦長聽後,轉身對手下一撥人神秘地一笑,饒有興趣地說:“也許你們還不知道吧,我們整個鴛鴦礦區最初就是由陸老夫婦發現的。那時,他們都很年輕,他們不僅為祖國的地質找礦事業貢獻了自己的青春年華,還差點犧牲在這片土地上。在我們鴛鴦礦區,不光蘊藏著豐富的磁鐵礦,還流傳著一段驚險、刺激而又極富傳奇色彩的愛情佳話呢!”

聽聞賀礦長的一席話,陸峰感觸頗深,萬般心緒湧上心頭。三十多年了,在這行雲流水般的歲月裡,他見證了鴛鴦鎮建礦以來的巨大變化,又目睹了新一代地質人的茁壯成長。他的思緒,又隨著斑駁的記憶,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那是1964年的夏季,作為地質工程師的陸峰和同事海欣去烏蒙山北進行地質填圖。從駐地到烏蒙山北,要徒步行走十幾公里的路程,還要翻越一道山梁。這道山梁是烏蒙山脈的一個支脈。烏蒙山地處河西走廊腹地,她又是祁連山的一個支脈,和眾多的祁連山支脈一樣,烏蒙山上的積雪,終年不化;山間的雲霧,終日繚繞在這綿延的崇山峻嶺之中。

快爬到山頂的時候,陸峰遇到一個陡峭的石崖,他見海欣爬不上這個石崖,便努力伸出自己的右手去拉她。儘管他的身體已經傾斜到了極限,可仍然夠不著海欣。眼看海欣就要滑下去,他急中生智,忙將自己的右腳伸出去。他高聲喊道:“拽住我的腳!”海欣雙手死死地拽著陸峰的右腳,陸峰緊抱著一棵樹幹,努力地向上拉她。他見海欣連滾帶爬地上來了,終於舒了一口氣。可爬上山頂一看,眼前的景象,令他們大吃一驚!

只見山頂那邊的無名溝裡,支溝縱橫、雲霧繚繞。每條支溝兩側的山體上都覆蓋著蔥蔥郁鬱的植被。主溝下游的不遠處是一個海子,明亮如鏡;上游是一塊平緩的川地,綠草豐茂。而對面的主峰下,是一抹懸崖斷壁,只見雲霧翻滾,氣象萬千。習習山風吹來,陸峰領略到的是河西走廊獨有的山景。他擦擦臉上的汗,向前挪了幾步,又對海欣說:“常言說,山頂上的風,挑斷人的筋。小心些!”海欣在他的提醒聲中也向前挪了幾步,然後俯下身來。陸峰摘下背上的圖夾,展開地形圖一看,覺得不太對勁。因為圖上的這個位置,明明沒有這個海子,地形切割也很厲害,比高很大,可這裡怎麼和圖上的地形對不上?他放眼向下游望去,只見海子左岸邊緣的山體坡度明顯要比旁邊的陡峭,而且很光滑,植被也稀少。海欣也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地圖,她問陸峰:“這是怎麼回事?”經驗豐富的陸峰凝視一會,慢慢說:“看樣子,這個海子是成圖以後形成的堰塞湖。”海欣一聽,覺得有道理。她見海子左岸的山體坡面很像一個滑坡的滑動面,而右岸的坡面被綿延的山脊遮住了,她打心眼裡佩服起這個只比自己年長幾歲的工程師來。海欣拿過地質包,掏出羅盤想找找方位,可不知怎麼回事,羅盤的指針今天不太好使,一會靜止不動,一會又突然旋轉幾十度,氣泡也不好居中,應用起來,一點也不像平常那樣靈活自如。

陸峰想抽支煙,可山上的風很大,地形圖也被山風撕裂了。這一幕,正如《地質隊員之歌》所唱的一樣,“是那山谷的風,吹動了我們的紅旗……”他一連劃了好幾根火柴,都沒將煙點著。眼看火柴只剩幾根了,他索性不抽了,便將火柴放入地質包。他掏出自己的羅盤覆核了一下,結果也是一樣。他不知道為什麼,便收起圖夾和地質包,和海欣一前一後、一步一步地魚貫而下。由於山上的植被很厚,難以穿越,更不好找地層界線,他們便朝相對容易些的那塊綠地走去。

看似不遠的一段路,他們竟然走了一個多小時。快出林子的時候,陸峰小解了一下,儘管海欣在前面有意放慢腳步等他,但他們之間,還是落下了一段距離。當陸峰扒開灌叢、走出林子的時候,海欣已經到綠地邊了。陸峰只顧往前走,他根本就沒注意,剛剛扒開的灌枝在空中搖晃了幾下,又在瞬間合上了。

海欣回頭望了一眼陸峰,雙腳便邁向綠地。她走著走著,左腳突然陷進了泥裡,她一掙扎,反而陷得越深了。在她尖叫的工夫,肩上的地質包已經掉在了綠地上。陸峰高喊了一聲:“不好,是沼澤地,別動!”這時,海欣已經被陷到齊腰深了。她帶著驚懼的眼神,喊著:“救命!”陸峰飛快地沖向濕地,他急忙解下身上所有的東西,慢慢朝海欣爬過去,可沼澤地一經海欣的擾動,邊緣地帶也在瞬間失去了承載力,陸峰看到自己和海欣還很遠,知道自己根本就無法接近海欣,便急忙脫下自己的上衣、解下自己的皮帶。他躺在沼澤地上,為的是增大接觸面積,不致下沉。陸峰將上衣和皮帶拴在一起,自己捉住皮帶的一頭,將上衣的一頭甩向海欣。只見衣袖落在海欣的地質包旁,地質包靜靜地浮在濕地上,遮住了海欣的頭部,眼看海欣夠不著衣袖,陸峰都快急瘋了。他焦慮地想了想,突然朝外打了個滾,又脫下自己的褲子,將皮帶和上衣拽了回來,再將褲子和上衣的袖子接在一起,最後,他將褲腿甩向海欣。這時,海欣的身體已經陷到腋下了,巨大的側壓力使她吸氣都顯得很困難。她喘著粗氣,臉有些發紅,見到陸峰甩過來的褲腿,她就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緊緊地拽住了。陸峰見了,拽起皮帶就慢慢往外爬。他邊爬邊對海欣說:“拽緊,用雙手,千萬不要鬆手。”陸峰開始用力地往外拉,累了就爬在地上歇一會。就這樣,拉拉停停,足足用了半個小時,終於將海欣從沼澤地里拉了出來。

到了硬地上,陸峰無力地往地上一躺,他閉著眼,靜靜地回想著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心想:還好,拉上來了。要不,自己怎麼向領導交待?

海欣也是在心有餘悸中鎮定下來,她看到陸峰只穿著一個褲頭和背心,便羞澀地將頭側向一邊。她也被嚇得夠嗆,她的褲腿裡灌滿了泥巴,齊腰以下感到冰哇哇的。她往自己的腳下一看,只見自己只穿著一隻登山鞋,另一隻鞋不知什麼時候落在泥潭中了。她用沾滿泥巴的雙手捂住臉,眼淚便無聲地流出她的指縫,將她手上的泥巴稀釋成一綹一綹的。幹地質使她付出得太多了,包括耽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上個月,她就收到哥哥的來信,說鄰居給她物色了個對象,想讓她回去見見面。可她愣是沒有回去,因為她被分在陸峰的項目組裡。陸峰是全域的技術領軍人物,她不想放棄跟陸峰學習的絕好機會。

陸峰躺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善於動腦筋的他有些納悶。按理說,崇山峻嶺之中很少會有沼澤地,可為什麼這裡會出現一塊沼澤地呢?他想了想,也許是與堰塞湖有關吧!對了,一定是。堰塞湖的形成,致使上游的地下水位抬高,形成濕地就是很自然的了。海欣爬在地上擦著淚,突然看見陸峰滾向了沼澤地。她不明白陸峰是怎麼了?只見陸峰麻利地拽起了她的地質包,又打著滾回到了硬地上。陸峰喘口氣,便對海欣說:“小海,你將衣服拿到海子邊洗洗吧!我找些乾柴,生堆火,我們先把衣服烤幹再說!對了,洗衣服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海欣“嗯”了一聲,便抹把淚,可就她在起身的時候,她還是哭出了聲。陸峰看到滿臉是淚的海欣,臉上的泥巴一道一道的,不知用什麼話來安慰她。只好慢慢地說:“小海,別害怕,都過去了。”在海欣準備去洗衣服的時候,陸峰發現海欣只穿著一隻鞋,便脫下自己的左鞋,高聲喊道:“穿上我的鞋吧!”海欣猶豫地看看陸峰,陸峰知道她在想什麼,便說:“穿上吧!我不要緊。可能大一點,你把鞋帶系緊些。”

陸峰只穿著一隻鞋,單足跳著開始揀柴。半個小時過後,海欣羞答答地抱著衣服回來了。她好像是洗了個涼水澡,全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包括她穿的褲頭和短袖上衣。她的腿,白皙而修長;她的胸,豐滿而堅挺。陸峰只是用眼睛的餘光掃了她一眼,一種難以抑制的亢奮便向他襲來。在這個人煙罕至的地方,孤男寡女,又是半裸著身體,正處青春年華的陸峰,難免會有強烈的生理反應,海欣更是羞得滿臉通紅。陸峰根本就不敢看海欣,他轉過臉去說:“我收集了一堆幹樹皮和枯枝,我們生兩堆火,各烤各的。烤幹就回吧!明天多帶幾個人來。”海欣聽後,又“嗯”了一聲。

陸峰開始生火,他從地質包裡掏出火柴和廢紙,用了兩根火柴,點燃了絨柴。然後,他將粗一點的樹枝放入篝火中,等柴火完全點燃了,他抽出兩根燃燒的柴火,攥在手裡,便要去林子。臨走時,他對海欣說:“放心烤吧!我不會出來的,最好連內衣也烤幹了。”海欣紅著臉說:“還是你在這烤,我去林子吧!”陸峰聽了說:“不行,林子裡空氣濕度大,衣服不容易幹。再說,林子裡萬一有野獸怎麼辦?”海欣聽了不再言語。陸峰拿著衣服和兩根燃燒的柴棍就向林子跳去。過了一會,海欣高聲問他:“林子裡有乾柴嗎?”她喊完的時候,山谷裡發出幾聲沉悶的回音。只聽陸峰高聲回復:“有。”又是幾聲回音掠過。

陸峰在林子裡烤著衣服,他不經意地發現地上有蘑菇。他想起來了,前天下了一天雨,今天蘑菇也該出來了。愛吃蘑菇的他,便將衣服掛在樹枝上,摘了幾片聞聞,然後用舌頭舔舔,確信不會有毒,便將蘑菇送到嘴裡。這時,突然聽到海欣的一聲尖叫,接著聽到海欣高喊道:“陸工,快過來。”陸峰聽到喊聲,穿著一隻鞋就跑了過來。他裸著上身,下身只穿著褲頭。在他跑過來的時候,看到海欣背對著自己,她弓著腰,撅著臀部,一絲不掛地捂住私處,樣子顯得很驚恐。猛然間,陸峰發現海欣的正前方有一條胳膊粗的大青蛇,它高昂著頭,口中吐著紅紅的信子,正望著不知所措的海欣。陸峰急忙脫下登山鞋,拿起一個長棍,將棍子的一頭插進自己登山鞋的鞋袋裡。鞋袋裡備的是蛇藥,這是地質隊員野外應急用的。陸峰將沾了蛇藥的樹枝伸向大青蛇,樹枝還未接近它,大青蛇就一溜煙地跑了。草地上,只閃過一道彎彎曲曲的影子。

等海欣轉過身來,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竟是赤身裸體地站在陸峰面前。陸峰急忙轉過身,海欣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會捂私處,一會捂胸脯。她羞澀地蹲下身來,責備道:“你不是說不出來嗎?”陸峰尷尬地說:“不是你喊我出來的嗎?”海欣這才想起自己在驚慌中把什麼都忘了。陸峰感到左腳生痛,他知道,那是剛才跑出林子的時候,紮了刺。

陸峰拿起針線包,回到了林子。他剜了刺,烤幹了衣服,穿好以後,高聲問海欣:“好了沒?”一陣回音響徹山谷,海欣回答說:“馬上好!”當回音再次響起的時候,陸峰點了一支煙。他發現,只剩七根火柴了。

陸峰剛抽完煙,海欣就喊了一聲:“陸工,出來吧!”陸峰依舊是單足跳出林子,他見海欣閃動著明亮的眸子看著自己,眼神中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羞澀,但她的樣子要比平常嫵媚得多。陸峰的心也隨著急促的呼吸劇烈地跳動起來,他能感覺到自己心中那股燃燒的火焰。

因為沒鞋穿,陸峰只好用單面刀片將自己的地質包頂蓋割下,地質包是用帆布做的,他將帆布割成兩寸寬的束帶,用針線網起來,把自己的左腳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他笑著說:“小海,看看我做的鞋怎麼樣?”海欣苦笑一下:“你總是那麼樂觀!”

他們想往回走,但根本就找不到原來的路?走了兩個多小時,又回到了剛才點燃篝火的地方,陸峰見那堆篝火依然冒著青煙。這時,陸峰左腳上的帆布也已磨破,腳掌上紮了不少刺,開始生痛。他無奈地看了一眼海欣,海欣也是一臉的茫然。陸峰掏出針線包,用針剜掉紮在腳掌上的刺,又打開羅盤想找找方位,可羅盤的指針動都不動,任憑他怎樣磕碰,指針還是靜止如初。陸峰讓海欣打開她的羅盤試試,結果也是一樣。他們驚詫了,認為自己闖入了靈異地區,要不,羅盤怎麼會失靈?難道這裡蘊藏著大量的鐵礦?或是有其他磁場干擾?

他們徹底迷路了。眼看太陽就要下山,肚子也餓了。陸峰焦急地看看四周,迷茫得不知所措!

又轉了兩個小時,毛絨絨的草地上,都難以見到他們留下的足跡。這時,暮色沉沉,瘴氣漸起,可怕的霧團像猙獰的怪獸一樣彌漫了整個溝穀。眼看天色越來越暗,陸峰失望地看了海欣一眼,他仰天長歎一聲。心想:完了!走不出去了。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陸峰和海欣再次來到篝火旁,篝火已經完全熄滅,但尚有餘溫。陸峰儘量掩飾著心中的絕望,他對海欣說:“看來,我們只能在此過夜了。”

海欣聽後滿眼是淚,她說:“陸工,我怕,我想我媽。”陸峰走過去,輕輕拍拍海欣的肩膀說:“沒事的,明天一定能走出去。”

陸峰吩咐海欣開始清點東西,陸峰的包裡有半包香煙、七根火柴,還有一個饅頭和一袋榨菜,海欣的包裡有兩個煮雞蛋和一塊巧克力。這在當下,已經是很奢侈了,因為三年困難時期剛過。除了這些,他們隨身還帶著創可貼、塑膠布、水壺、刀片、文具盒、地圖、地質錘、放大鏡、針線包、野外記錄本和羅盤等物。只可惜,羅盤已經用不上了。陸峰讓海欣坐在一旁歇著,自己開始生火。等生著了火,他又開始不停地拾柴,哪怕是一根潮濕的柴棍,他也不放過。因為他知道,這次點燃的火,是不可以滅的。如果失去了火源,那就沒法生存了。

陸峰將水壺的背帶卸下,將水壺放在火堆裡,立在一塊小石頭旁。等水溫熱了,他們便開始用餐,就兩個煮雞蛋和一個饅頭,兩人你推我、我推你地誰也不肯吃。最後,每人只吃了一個煮雞蛋,誰也沒吃飽。饅頭、鹹菜和巧克力都存了下來。

陸峰往篝火裡添些柴,將自己包裡的東西盡數掏出,又從海欣的腳上要來自己的登山鞋穿上,舉了一個火把就走向林子。海欣不解地問:“陸工,你幹啥去?”陸峰說:“白天烤衣服的時候,我看見林子裡有蘑菇,我去采些來。”海欣擔心地說:“萬一有毒呢?”陸峰笑笑說:“不會的,我白天已經吃了幾個。”

海欣在焦急地等待著,陸峰回來了,他采了半包蘑菇。陸峰將蘑菇提到海子邊用水衝衝,又灌了半壺水,他將水壺置於篝火邊的石塊上,慢慢地,壺裡的水開了。他將蘑菇撕成條,塞進水壺裡,估計蘑菇熟了,他用柴棍將壺裡的蘑菇絲摳出來,攢在圖夾上,笑嘻嘻地說:“小海,吃吧!就是缺點鹽。”

轉眼,兩人將半包蘑菇吃完了,居然都吃飽了。這時,潮氣再度襲來,地處高海拔的河西走廊,晝夜溫差很大,海欣的嘴唇都凍得發紫了,她哆嗦著身體,嘴裡直喊冷。陸峰一看,便掏出刀片,將自己的地質包割開,用針線縫了一個小馬甲,讓海欣穿上。海欣穿上馬甲以後,儘管還是冷,但她已經是滿心的幸福了。

陸峰不住地往篝火堆裡添柴,但兩人依然很冷。陸峰將篝火圍成一個圈,海欣掏出塑膠布鋪在篝火中間,他們背靠著背,用身體相互取暖。

這時,遠處傳來兩聲“嗷嗷”的叫聲,陸峰緊張了,海欣更是嚇得轉身就抱住了陸峰的後背。在她抱住陸峰的時候,驚懼中的她,聞到的是陸峰身上那種淡淡的煙草味和男人特有的汗味,但她這會顧不了許多。陸峰知道是遇上狼了,但他聽老人們說,狼害怕火,只要火不滅,狼就不敢近身。海欣依然緊緊地抱住陸峰的後背,陸峰能感覺到海欣那酥軟的乳房緊貼著自己的後心,他又是一陣亢奮。但他不動聲色地說:“小海,別怕,我們有火堆,狼不敢近火。”陸峰輕輕將海欣的纖手掰開,他從柴棍中找出兩根比較粗、比較長的,給了海欣一根,自己留了一根,又掏出兩人的地質錘,備在一邊。他說:“萬一狼要過來,就用它防身,到時看我的眼色行事。”海欣膽怯地點點頭。

這時,又是兩聲“嗷嗷”的叫聲,這次,明顯離這裡近了。陸峰舉目四下觀望,可看不見狼的影子。陸峰吩咐海欣:“不要怕!有我呢。”陸峰站起身來,又是一圈巡視。終於,他在沼澤地裡看見了兩道綠光,幽幽地發著亮。他知道,只有一隻狼,但自己一點也不敢流露出害怕的樣子。要不,海欣會崩潰的,他甚至沒敢告訴海欣,狼已經來到了沼澤地。他心裡不斷地安慰著自己,總算知道狼的方位了,這樣防衛起來,也能做到有的放矢了。

也許是狼真的怕火,也許是狼害怕這兩個陌生人,也許是這兩位命大,總之,那只狼在沼澤地裡守了半夜,竟然沒敢過來。天還沒亮,它就發著“嗷嗷”的叫聲離開了沼澤地。

這時,海欣困極了。她倒在陸峰的懷裡睡著了。陸峰害怕她感冒,不敢鬆手,便將她的地質包騰乾淨,蓋在她的前胸。

陸峰一夜沒睡,他就這樣幸福而又擔心地坐了一夜。鳥叫的時候,晨曦漸臨,海欣醒了。她見自己竟然倒在陸峰的懷裡,便露出滿臉的紅暈。她羞澀地端詳陸峰一眼,繼而又激動地撲到他的懷裡,瘋狂地親吻起陸峰來。那熱烈的親吻,立刻使陸峰亢奮起來。海欣的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陸峰從未體會過的。同時,海欣的身上,還洋溢著一種充滿青春活力的誘惑,再次撩起陸峰那種無法抗拒的衝動。他緊緊地抱住海欣,深深地陶醉于這初吻的甜蜜之中了。

許久,海欣放開陸峰說:“上個月,我哥來信說,讓我回家去相親。現在,我決定不去了。咱倆好吧,行嗎?”陸峰驚喜地看她一眼,繼而又淡淡地說:“我比你大好幾歲?你父母和家人會同意嗎?”海欣說:“他們不同意又能怎麼?我的事我做主。再說了,你都看了我的身子……”

天亮了,他們分吃了那個饅頭和那包榨菜。陸峰將帆布束帶掉個方向纏在左腳上,準備再次尋找出口。臨出發的時候,他們又揀了些柴火,一束接一束地搭在一起,然後,點燃了一頭,希望大本營的同志找來時,能看到煙火。他和海欣就這樣肩並著肩、手牽著手,轉了一大圈,但仍然沒找到出口,他們又回到了篝火旁。

中午時分,山梁上出現了分隊長李勇等人的身影。昨晚,當李勇發現陸峰和海欣沒有歸隊的時候,他就通過電傳向大隊王隊長做了彙報,這一消息驚動了整個大隊領導班子。大隊領導命分隊全體成員分頭尋找,但分隊的同志拿著手電筒找了整整一夜,也沒找到他們的蹤影。今天一早,李勇特地請了一個當地的老鄉做嚮導,朝著烏蒙山北一路尋來。他們在山梁上,遠遠就看見陸峰他們點燃的篝火,便向著煙火升起的地方慢慢尋來。在他們匯合的時候,陸峰緊緊地抱住了李勇。那感覺,就像遇見了一位久未謀面的親人。老鄉見了激動地說:“這就是我們的地質隊員,一群可敬可愛的人。只是我們這裡的山口都被灌叢遮蓋,順溝往下的時候,根本看不見路口。只有扒開灌叢,才能發現出口,但只要一鬆手,灌枝又會合上。”陸峰和海欣聽後對看一眼,他們總算明白為什麼找不到出口了。

後來,這塊沼澤地,因為羅盤失靈而上了物探,物探解異電阻率超低。於是,上級主管部門批准上鑽,實施詳查。上鑽前,有色258隊派出專業爆破人員炸開了堰塞湖。出人意料的是,一上鑽,竟然打出一個大型鐵礦來。據專家介紹,這裡的磁鐵礦屬於構造控礦,最高品位達到78%,最低品位達到了31%,平均品位達到了52%,儲量居西北第一,而堰塞湖所在地就是斷層的破碎帶。為此,有色258隊的地質找礦,實現了建隊以來的重大突破!

在年底的表彰大會上,陸峰和海欣胸前佩戴著紅花,端坐在主席臺上。表彰大會的現場就是他們的婚禮現場,陸峰和海欣在大家的祝福聲中結為一對伉儷,他們的傳奇故事也在有色系統不脛而走。後來,經隊務會研究決定:為了紀念這對患難與共的幸福伴侶,有色258隊決定將這個新發現的鐵礦命名為鴛鴦鐵礦。再後來,這裡先後實施了勘探和開發,並修建了兩座礦山,分別叫做鴛鴦一礦和鴛鴦二礦,還建了一個選礦廠和冶煉廠。七十年底末期,這裡成立了一級人民政府,叫做鴛鴦鎮人民政府。

 

“陸老,陸老。”賀礦長的叫聲,將陸峰從塵封的記憶中喚醒,他看了一眼賀礦長,餘興未盡地說:“不好意思,往事如煙呀!我的事業和我的愛情都是從這裡開始的。三十多年啊!彈指一揮間,如今,我的兒子都已在這裡工作三年了。”

賀礦長看著略顯龍鍾的陸峰,無不感慨地對屬下說:“你們看,陸老的一頭白髮,象不象我們河西走廊上的一座雪山。我們老一代的地質工作者,為了祖國的地質找礦事業,他們真是獻了青春、獻子孫呀……”

這時,從井下升起的罐籠裡,走出一個年輕的地質人。他瘦高的個頭,高挑的鼻樑,濃眉大眼,颯爽英姿,儼然一個三十年前的陸峰。他頭戴安全帽,身穿地質服,笑嘻嘻地向賀礦長和陸峰迎面而來……

民俗

更多
周公解夢

聯繫我們


漢典黄曆:


漢典交流群:漢典交流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