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為媒

費家莊村東頭的費家娘兒倆相依為命,兒子大成已經二十七八歲了,還沒有娶妻生子。是小夥子模樣太差?不是。這大成雖不英俊,倒也是個周正體面的小夥子。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呢?說來也簡單,前些年靠種地賺不了幾個錢,糊口都勉強,更不用說蓋房娶妻了。大成是個孝順兒子,見母親年老體弱,不願外出打工而把老人家獨自留在家中。可當地姑娘找對象,差不多都是先講彩禮,再看房子。大成一無房二無財,說媒的當然不願登門了,也沒有姑娘願意跟他談情說愛。

近幾年,政策好了,不但減輕了農民負擔,還發給農民各種補貼,糧食價格也大幅上升。大成見現在種地也有收入了,便將別人家長期荒置的土地也攬過來。這下收入增加了,蓋上了三間小平房,可還是欠下了三四千塊錢的債。

眼看娶媳婦這事仍然沒有指望,費大娘心裡就像揣了個秤砣,沉甸甸的。

這天晚上,大成從地裡回來,在家門口碰到一男一女,都是三十來歲,那女的懷裡還抱著個一歲大的胖小子。那男的說他們是四川人,來這裡探親,不想親戚搬走了,他們無處可去,便想借宿。大成娘兒倆都是厚道人,一口答應,熱飯熱菜招待他們。吃過飯,大成又把自己的床鋪讓給這一家三口,自己在放舊物的西屋住了一宿。

第二天,夫妻倆對大成和費大娘感激不已,好話說個不停。大成說:“出門在外誰沒個難處,幫點忙是應該的。”

談話間,那男的問起:“咋沒見弟妹呢?”費大娘聽了心頭一酸,一邊歎氣一邊道出家中情況。只見那男的憤憤不平起來,說:“像你們這麼好的人家,這位兄弟這麼忠厚,居然娶不到老婆,老天真是不長眼!”說完,像是猛然想起了什麼,問那女的:“你舅舅家的表妹不是還沒嫁人嗎?我看這位兄弟配你那表妹沒問題。”那女的點點頭說:“我那表妹可是方圓幾十裡的人尖,人漂亮又賢慧。”

費大娘一聽,小心地問道:“這麼好的姑娘,能看上我家大成?” 女的說:“我那表妹看重人品,大兄弟人品可沒得說。” 費大娘喜上眉梢,又問:“你那表妹是個人尖,怎麼現在還沒人家呢?” 女的說:“還不是因為她挑挑揀揀,而且……我那舅舅可是個財迷……” 那男的在一旁忍不住插嘴:“不就是要彩禮錢嗎?這位兄弟人沒得說,至於彩禮,滴水之恩湧泉以報,咱幫這位兄弟說句話,先讓他和你表妹見上一面,彩禮的事以後再說唄。”

那女的一時沒作聲,費大娘趕忙接過話來:“不能虧待了人家姑娘,彩禮錢還是要給的。”男的說:“您別這麼客氣,頂多給個三五千當見面禮。”

大成坐在一旁聽著,忙小聲跟費大娘說:“咱家欠的債還沒還清,現在又要拿出三五千,這不合適。”那男的見大成嘀咕,猜也猜出了個一二,一拍桌子,跟女的說:“要不這樣,三五千也不是多大筆錢,好事做到底,咱先給墊上這錢,趕緊安排雙方見面要緊。”女人在一旁猶猶豫豫地說:“咱們這次出來,身上的錢也花得差不多了……”

費大娘搶著說:“這怎麼好,錢可不能讓你們墊,三五千咱還是有的。”轉身又跟大成說,“你的終身大事一直是娘心裡的疙瘩,比起咱村動不動就幾萬塊錢的彩禮,這回咱算遇到好心眼的姑娘了。”說完當即叫大成去三叔家借錢。

大成跑到三叔家,將事說了。三叔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他怕這突如其來的姻緣是個騙局,於是親自跑到大成家。

見了那夫妻倆,三叔先說了一番感謝的話,接著提出讓男的回去領那閨女來,女的先留下住幾天。那男的聽了,哈哈大笑說:“你的意思我明白,還是信不過我們嘛,不過,這件事非她回家辦不成,那是她的親表妹啊。這樣吧,我和孩子留下,讓她去把人領來。”

這麼一來,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三叔算是放了心,立刻跑親戚、喚朋友,轉眼湊了四千塊錢,交到那女的手上。臨行時,女的說最晚一星期後准回來。

女的走後,大成娘兒倆把那男的當作上賓,天天熱情招待。

轉眼七天過去了,女人卻還沒回來。那男的先急了,對大成娘兒倆說:“我去打個電話催一催。”不一會兒,那男的氣衝衝地回來,費大娘不知所措,只聽那男人埋怨道:“她那舅舅還真是財迷!非說四千塊錢不吉利,說他們那兒興六啊、八啊、九啊,這不是明擺著要錢!”

大成娘兒倆一聽,沒了主意,男的趕緊寬慰道:“沒事,畢竟是我老婆的親表妹,我在電話裡把老婆罵了一頓,讓她一定把這事辦好。”大成想,四這個數是不大好,費大娘比大成更著急,又聽說那邊給姑娘說媒的人不少,就怕這好事兒轉眼就沒了,立即說道:“可別為難人家說媒的,錢還是再湊點。”說著拉了大成一把:“走,咱再去湊錢。”

大成禁不住娘的催促,只得再去求親戚、借鄰居,借到三叔家,三叔見又扯上錢的事,勸大成娘兒倆小心點為好。費大娘一心想著湊錢,好早點見到人家姑娘,便說了瞎話:“那姑娘都在路上了,我們這幾天正準備迎接新娘子呢!這筆彩禮錢是最要緊的了。”三叔聽了這話,只得掏錢出來。

兩天工夫,費大娘又湊齊了四千塊錢給那男的,這樣前後就是八千塊了。因為已經在三叔面前誇下了海口,費大娘便叫那男的趕緊去郵局把錢給匯過去。男的揣了錢,把孩子交給費大娘,便匆匆離開了費家。

轉眼到了晚上,不見那男的回來,因為還有個胖小子在家,大成娘兒倆也沒多想,只是擔心男的會不會出了什麼事。這樣一夜沒睡好,直到第二天天亮,男的依然沒有音訊。大成娘倆有點沉不住氣了,急忙叫來三叔商量。

三叔一聽,跺著腳說:“糟啦,這兩人一定是騙子!”大成不相信:“難道他們忍心不要親生兒子?”三叔說:“嗐!我看這孩子八成是偷來的。”

費大娘一聽,頓時呼天喊地,大哭起來。三叔勸道:“哭有什麼用處?到哪步說哪步,給這孩子再找個主兒,興許能搞個三五千的回來。”大成直搖頭,說:“興許人家忽然有急事,坐車回四川了,過兩天就會打電話過來吧。再說,咱可不能幹賣孩子這種缺德事啊。”三叔搖搖頭:“你這心眼也太實在了,那咱們就再等幾天看看吧。”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再沒那對夫妻的消息。費大娘知道沒指望了,又叫三叔來商量。三叔說:“我還是那話,把孩子倒手賣給別人吧。”大成一聽,仍是一個勁地搖頭:“三叔,您就別再提這事了,錯不在孩子……”

正說著,孩子好像聽懂了大成的話似的,調皮地爬到大成懷裡,看著大成笑。大成見孩子天真的模樣,忍不住一把將他緊緊抱了起來。三叔見了長歎了口氣,也不好再說什麼。

日子一天天過去,大成和孩子形影不離,每逢上街,總要給他買點糖果和漂亮衣服,就像對待親兒子一樣。三叔見此情景,又勸道:“傻孩子,沒來由地又養個兒子,媳婦就更難找了。”大成卻說:“我這輩子寧願不娶老婆,也要守著這孩子!”

此後,三叔又勸過幾次,見說不動大成,只好作罷。又過了些時日,大成給孩子取了個名字,叫費喜來,一家人過得倒也開心。

轉眼又是一年,小喜來已經兩歲了,長得又白又胖,聰明伶俐,人見人愛。大成呢,就連下地幹活也帶著他,一時不見孩子,就像丟了魂一樣。費大娘也像心肝寶貝一樣照顧著這個“孫子”。

這天,三叔從鎮上回來,把大成喊過去問:“咱喜來屁股上是不是有個銅鈿大的紅痣?”大成覺得奇怪,問:“三叔,你問這個幹什麼?”

三叔從口袋裡掏出張“尋人啟事”。大成一看,原來是巢湖市一家姓許的,一年多前丟了小孩,特徵描述得跟喜來一模一樣!其中還提到,孩子的母親因為丟了孩子,已經精神失常。啟事上說若有人把孩子送還,願以五萬元酬謝。

大成看了這張啟事,就像掉進冰窖一樣,從頭涼到腳跟。三叔卻高興地說:“想不到你這孩子還有點財運哩,真是因禍得福哇。” 哪知大成卻連聲嚷道:“我不要財運,我不要錢,我要孩子!”三叔提醒大成:“傻孩子,五萬塊呀,有了這筆錢,還愁說不來個閨女?有了老婆,以後給你生個親兒子!”誰知大成卻說:“我不要老婆,九天仙女我也不要,我只要喜來!”三叔見勸不動他,只得說:“一時想不通,慢慢想吧,不過千萬別向外人說喜來身上有紅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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