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手

他姓鐵,特警大隊一號狙擊手。外號“鐵十環”,意思是:實彈射擊他槍槍鐵定打十環。

  眼下,他遭遇難題,從警十五年,做夢都沒碰到過的難題。

  七月的一天午後,細雨濛濛,空氣濕熱,人的情緒也煩躁了。

  市公安局110指揮中心接到報警,向陽灣社區發生劫持人質案件。

  他與特警突擊隊迅速出擊,趕往事發現場,他擔任狙擊手。

  他沒有想到,案發現場,是他母親居住的社區,他心頭一驚。

  現場周邊,已有居民圍觀,社區門外的道路,被保安用鐵欄杆擋住。案犯是一名中年男子,中等身材,手握一把匕首,站在一輛白色捷達轎車旁,轎車的前後車門敞開著。案犯的另一隻手臂,死死勒住人質的脖子,他瘋狂地叫嚷著:“誰敢靠近,就殺了她!”人質是一名婦女,年紀約莫六十出頭,驚嚇與悶熱,使她呼吸困難,面色蒼白。

  原來,事主上午外出後,案犯撬窗潛入事主家,實施盜竊。其間,事主返回,發現案犯,隨即驚叫,案犯見事情暴露,從腰間拔出匕首,劫持事主下樓,拖至社區外停放的轎車旁,企圖逃跑。兩名保安發現案情,一邊追堵,一邊報警。

  特警很快控制住現場,疏散圍觀者。他依託警車,將身位調整好,迅速舉槍,瞄準案犯。

  就在他瞄準的瞬間,他看到,案犯劫持的人質,竟是自己的母親。母親閉著雙眼,身體不停地顫抖,表情痛苦。他驚愕,大腦一片空白。

  指揮員與案犯對話,命令他放下匕首,釋放人質。案犯自知已無逃路,隨即狂躁起來,他揮舞著匕首,而後對準人質左胸,叫喊著讓特警後退,打開通道,否則將與人質同歸於盡。

  對話斷斷續續進行了四十分鐘。案犯沒有絲毫放棄的跡象,情緒卻越來越暴躁,滿臉漲紅,頭上濕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他的一隻手臂,仍死死勒住人質的脖子,人質身體疲軟地靠在案犯身上,襯衫的紐扣被拽掉,襯衫敞開著。胸罩錯位,露出鬆弛下垂的乳房。案犯鋒利的匕首頂在人質的左乳上,只要稍一用力,便會穿透乳房,刺入心臟。

  他繼續瞄準案犯,案犯的身體在瞄準鏡裡不停地晃動,母親下垂的乳房也隨之不停地晃動。

  他感覺眼前一片矇矓,母親鬆弛下垂的乳房漸漸飽滿、堅挺起來,乳頭暗紅,有濃香的乳汁滴落。他記不清小時候一頭紮在母親懷裡吃奶的情形,但他清晰地記得,兒子依偎在妻子懷中,貪婪地吸吮乳汁的模樣:雙眼微閉,雙唇蠕動,神情安詳,溫馨幸福。他何嘗不是如此?母親的乳房,彙聚香甜的乳汁,哺育他長大。那是母親的光榮,母親的神聖。而此刻卻被案犯褻瀆,他內心無法平靜,怒火洶湧而起,頭上滾下豆大的汗珠,握槍的雙手突然微微顫抖起來。他右手食指扣住扳機,但母親的身體,擋住了案犯大半個身子,他們的身體始終在顫抖。他的雙手也在顫抖。較量開始了,他與案犯、也與自己。

  寒光閃亮的匕首,頂住母親裸露的乳房,乳房滲出殷紅的血液,母親已昏迷不醒。

  耳麥傳來指揮員的命令:擊斃案犯,保護人質。

  他的心跳驟然加快,握搶的雙手顫抖加劇。案犯的身體仍在晃動,母親的乳房仍在晃動。他勾住扳機的食指下意識地鬆弛下來,他猶豫了,不知該如何行動。

  職責告訴他,他必須扣動扳機,擊斃案犯。依他的槍法,一槍斃命,毫無懸念。良心告訴他,母親的性命就捏在他的指尖上,只要扳機一動,子彈不長眼睛,哪怕稍微偏離目標,母親性命難保。

  耳麥裡再次傳來指揮員的命令,母親裸露的乳房再次躍入眼簾。

  他竭力控制情緒,屏住呼吸,集中精力瞄準案犯。可是,越是這樣,雙手顫抖得越厲害,目標在他眼前晃動得越厲害,他始終無法控制。

  危急關頭,容不得遲疑,他必須做出選擇。

  他右手食指再次扣住扳機,輕輕向後滑動,瞬間,他的雙手輕微顫抖了一下,子彈飛出槍膛,母親的左乳,鮮血噴湧而出。母親虛弱的身體,緩慢下滑,仰倒在案犯腳下。

  遠處圍觀的人群頓時發出一陣驚叫。

  他隨即補射一槍,案犯應聲倒地,他沖過去,跪倒在母親身旁,將她抱起,緊緊摟在懷中,鮮血染紅了警服。

  他“栽了”,栽在母親面前。

  此後,當他舉槍練習射擊時,母親血紅的乳房,幻影一般,在靶標上晃動著,他雙手隨之顫抖不止。他反復舉槍瞄準,幻影反復出現,雙手就不停地顫抖,無法自控。他放下槍,望著遠處的靶標,痛苦難堪。

  他終於告別了特警大隊。

  母親的離去,他一直愧疚於心。但他離不開狙擊槍,更離不開特警隊員。憑藉豐富的實戰經驗,他來到特警培訓基地,當一名射擊教練。

  他苦練射擊,兩年以後,他舉槍射擊時,雙手依然顫抖,痼疾難除。但卻練出一手絕技:顫抖射擊,百發百中。

  他用“顫抖射擊法”,訓練出一批又一批優秀狙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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